（九）曹鳳鈴篇

【我的愛情始終是不能見光的，可笑吧。】

我是曹鳳鈴，我是個孤兒，我被相家領養長大，我曾是相雪蘭最好的朋友。

從小，我就和相雪蘭不一樣。

相雪蘭文雅嫻靜，我活潑好動，她喜歡吃甜食，我則是無辣不歡，她吃面不喝湯，我卻喝湯不吃面。

就是這樣，她喜歡的，我都不喜歡，我喜歡的，她也不喜歡。

但很奇妙的是，盡管有這麽多的不一樣，我和她反而成了最好的朋友，我們一起上學，一起回家，一起做作業，我們親密無間，我們無話不談。

有一天，雪蘭神采飛揚，她興奮地告訴我：“鳳鈴，我戀愛了。”

愛情的確會讓人容光煥發，我是知道的，因為我也墜入了愛河，但我沒有告訴雪蘭，因為，我可能和他不能一直走下去，我從愛情裏得不到安全感。

我不是相雪蘭，可以在光天化日下和心愛的人手牽著手，我的愛情從來都是隱蔽在黑暗裏，盡管，他向我一再保證會克服所有的阻礙，娶我回家。

看著雪蘭無憂無慮的臉，我黯然地想，總有一天，雪蘭和我都會失戀的——周家不會接納我的，同樣，相家也不會接受一個窮小子。

這一天，來的很快。

相伯伯設計讓耿傑去了國外，他威嚴地一語斷定，耿傑，配不上雪蘭。他粗魯地趕走了雪蘭的初戀，也無情地奪走了我的愛情——相雪蘭和周紫陽要結婚了。

雪蘭不知道心上人離開的真相，只是在房間裏悲傷地流眼淚。我冷眼看著她在哭，傷心欲絕地哭，哭她的心上人沒了。

我木著一張臉，把紙巾塞在她手裏，臉上沒有淚，心裏卻很痛，痛得撕心裂肺，痛得肝腸寸斷，很想對她說一句，餵，相雪蘭，我的心上人也沒了，你看，我就沒哭。

我和雪蘭的友情華麗出場，慘淡落幕——我不能看著雪蘭和周紫陽在一起甜蜜生活，那太痛苦了。

所以，在十七歲那年，我斷了所有能和她聯系的方式。我失魂落魄地走了，背著簡單的行囊，去了一個陌生的地方，我一無所有，隨風漂泊。

一個人工作，一個人回家，一個人做飯。

我難過，難過雪蘭嫁給周紫陽，難過我忘不了周紫陽，也難過周紫陽來找我，對我說，他愛的人是我。

我好難過。

我開始不由自主地嫉妒雪蘭——相雪蘭心裏愛的是別人，卻可以和周紫陽朝夕相處，明明是我和紫陽是先認識的，我和紫陽是真心相愛的。

嫉妒使我放縱著自己，當周紫陽再一次找我時，我不再拒絕。我們躲在粉色的窗簾下，我們擁抱，我們親吻，在黑暗中享受片刻的歡愉。

看，我的愛情始終是不能見光的，很可笑吧。

周紫陽一遍一遍地說愛我，我高興，也愧疚，終於他拿到了離婚協議，可雪蘭跳樓自殺了。

想到這裏，我心裏的高興便淺薄起來。

雪蘭死了，不高興是假的，可難過也是真的，愧疚無時無刻都在籠罩著我。但我又拒絕不了周紫陽，我和他在一起生活了，唉，卑劣的我啊。

雪蘭的女兒叫周怡然，我想把她當做親生女兒一樣照顧，可是怡然長大了，和雪蘭長得很像。

這大概是個懲罰吧，我怎麽能坦然地面對這樣的一張面孔，和周紫陽幸福地生活下去？我幾乎夜夜不能寐。

當知道怡然出車禍了，躺在醫院裏成了植物人，開的卻是我的車子時，我哭了，冥冥中總覺得，這場劫難應該是發生在我身上的。

因愛生妒，因愧生疚，我想，我欠雪蘭一句對不起。

和十七歲那年一樣，我孤單上路，選擇了離開，也選擇了與周紫陽此生再也不見。

晚風吹呀吹，吹亂了我的頭發，我在路上走啊走，和十七歲那年一樣，一無所有，隨風漂泊，我哼著不成調的歌：

“漂泊在一無所有的路上...沒有一個屬於我的地方...沒有愛沒有歸宿......”

“...我的愛偶遇的情...來去匆匆忘了模樣...漂啊漂沒有盡頭，漂啊漂漂到那一天......”

附：風鈴草，花語：嫉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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